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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屠龙者

第二章 屠龙者

菲利普小时候也和大多数向往着冒险的男生一样,缠着父亲给他讲剑与魔法、骑士与巨龙一类的故事。

在年幼的枕边故事当中,就有这么一篇史诗:《甘卢佣兵猎杀巨龙》

相传,甘卢的佣兵团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勇猛善战,最为骄傲的一支佣兵,甘卢人更是以此为傲,他们的族中一旦有男子达到十六岁,就会被带到祭坛接受考验,只要通过了先祖设下的考验,就能被赐予族中代代相传的圣痕套装:骤雷,并接受训练。

最终像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走上战场,与那些如同史诗一般的神话生物展开战斗,他们穿着厚重的锁甲,用龙筋和古兰多魔木做成的弩车,将带着沉重锁链的巨型弩箭射穿巨龙的鳞甲,再用灭龙的雷枪攻击巨龙的咽喉。

巴杰尔王国还曾因为甘卢部族在流火战争中抵御巨龙的重大贡献,专门发行了通体由蓝水晶打造而成的甘卢币作为纪念。

然而这些都是史诗中的故事了,甘卢部族早在十几年前被巨龙的怒火横扫之后大陆就再也没有甘卢佣兵了,时值巴杰尔王国政权更迭,当沙赫将军带着王国重骑兵赶到的时候,整个部族已经覆灭了。

这些历史菲利普都还记得,只是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一个使用甘卢币,四处躲着巨龙的神秘人。

一开始菲利普还不是很确定对方的身份,只想着快点远离这个麻烦,可是这只巨龙低空掠过这个完全不知名的小镇显然不是什么巧合,这个闯入他家中的陌生人很有可能是一个甘卢佣兵!

不过圣痕套装‘骤雷’是不能使用风系魔法的,而甘卢佣兵的传承只有‘骤雷’。

所谓的圣痕,便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使用超凡力量的媒介,一个人能够拥有七件不同的圣痕,分别位于:眼、耳、躯干、左臂、右臂、双腿和心脏。

用比较方便理解的解释来说,圣痕就是一种魔法回路,魔力必须在魔法回路当中运转才能产生效果,而所谓的圣痕套装便是搭配在一起能够产生额外效果的魔法回路,可以看作是不同部位的回路连接在了一起,自然比东一段西一段的散件要好。

这样的套装不但能够使用更为强大的魔法,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能对使用者的体质进行改变,就好比甘卢佣兵的‘骤雷’,它的套装部位是:躯干、左臂、右臂、心脏四件,它所带来的效果除了通用的增强体质以外,还能让使用者反应速度极大增强、能够长时间作战不易疲劳,以及抑制痛觉。

而这一套圣痕所能使用的最强魔法灭龙雷枪效果也极为恐怖,龙雷所到之处整片的龙鳞被打碎,可惜这一招要将骤雷套装的四个部位全部修行到极致才能使用。

当然,甘卢佣兵是甘卢佣兵,普通人是普通人,一般像菲利普这种市井小民能拿到几个圣痕的散件就很不错了,套装什么的梦里有。

获得圣痕的方法也很简单,猎杀神话生物,获取他们的神话器官,配置成魔药喝下去就能获得圣痕,之后再经过常年累月的训练、实战和魔药辅助将圣痕强化。

这魔药的配方一般都是密不外传的,以至于甘卢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复制‘骤雷’圣痕了。

菲利普自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知道甘卢佣兵有个很**的雷系圣痕——这件事在塔格里斯城周围的相关爱好者口中压根就不是秘密,菲利普恰巧也是爱好者之一。

……

菲利普整理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地推门回到房间,艾尔文已经解除了隐匿法术,还顺手卸下了挂在身后的长枪,盘腿坐在地上,按着亮银色的十字枪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里要说一下艾尔文一身的装备,除了太刀合长枪之外,腰间还有用来劈砍藤曼的手斧,结实的绳索,以及胸前戴着的一把匕首,菲利普觉得这个家伙可能原来身上还背了更多的东西,这些只是经历了激烈战斗之后剩下的。

“……”他已经注意到菲利普进来了,不过他有些失神,想着心事。

“先生?”菲利普问了一句。

艾尔文转头,又隔了一会儿,说:“嗯……我该走了,再在这里呆下去你会有危险……”

后半句是他自言自语说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掉下来了。

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容,与其说他像是一个战士不如说像一个书生,碧蓝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看到脸的时候菲利普确信了,眼前这个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最多也就二十上下,眉间凝着淡淡的忧愁,细看之下眼角还有泪痕,就像是街角落寞又无助小猫一样。

他在哭吗?这个受伤的甘卢人刚刚还给了他两枚甘卢币,不像是坏人。菲利普在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可能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铁血。

对啊,我在害怕什么呢?菲利普心说,以对方落地的身手来看,想要对他不利他早就被剁成三截了,而对方非但没有为难他,还给他钱。

一个怎样的人才会在自己受了接近致命伤的情况下,转头看一眼某个陌生孩子的午饭有没有吃饱呢?

可以的话菲利普是学过金龙吐息伤的处理方法的……虽然没有实践过,只要做好准备他有把握帮艾尔文一把,至少处理一下伤口。

他既能做医生又能做向导,如果艾尔文需要逃向埃尔诺兰森林他连地图都不用可以三天之内带对方穿越整个森林。

他完全可以帮助对方。

这个念头只有一瞬,他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

太危险了,这不应该是他关心的事情,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担这种风险,特别是在他拿到了钱的现在,虽然很对不起这个人,可他早就不当好人了,他都快活不下去了,自私一点又怎么了?

没错,菲利普心想,接下来只要等他起身,走出这扇门,离开这个小镇,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与他没有关系了,对方看上去就是个大人物,大人物会处理这些事的。

对方给他的钱已经够他把债还了,他可以以一种十分安全的姿势开启他崭新的人生,他已经觉醒了,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他可以过上不受任何人欺负的好日子了,他才不要再次置身险境……

可这样真的好吗?菲利普看着单手盾上那磨得有些许褪色的,曼斯家族的纹章,他甚至不知对方能去哪。

……

艾尔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他身上新伤旧伤一大堆,这一个月以来他基本上都在不断地战斗,师傅没有教过他如何和人打交道,他甚至不知道怎样去融入社会,好在他有充足的战斗力,一直以来他都是通过战斗来达到目的。

可现在他不行了,巴杰尔王国的沙赫将军在之前的战斗中击垮了他防御,那一柄冒着寒气的直剑差一点捅穿他的心脏,他拖着伤逃出王都的时候又被老仇人:金龙艾萨克给撵上了,这一轮交手他更是没占到任何便宜。

他不行了,不能靠着莽劲往前走了,可他连往哪里走都不知道,他躲在这个男孩的家中只会给他人带来麻烦。

他刚刚和巴杰尔王国决裂,和王国的第一猛将交手逃了出来,可偏偏龙之国度和托雷斯帝国又是友好关系,他不能向帝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官求助,神殿也不行——托雷斯帝国的神殿大多是地母神教的,而地母神还有一个别名,那就是‘巨龙之母提亚马特’。

孑然一身,无处可藏,甚至他是个煞星,他注意到菲利普那带着担忧的目光了,他再不走,艾萨克很有可能找上门来将这个男孩牵连进他的事情。

他的道德底线不允许他把无关的人扯进来丧命。

艾尔文顺手挠了挠头,这是他的坏习惯,才发现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被眼前的这个男孩看见了相貌。

但是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隐藏相貌的必要了,艾萨克离他太近了,金龙对于魔力的感知是变态级别的,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带有的微弱魔力也能轻易分辨,这个距离上他除非一直开着隐蔽技能,否则对方隔着几面墙都能找到他。

“没事的,别怕,孩子,”艾尔文笑了笑摸了摸菲利普的头,“那就是只金色的爬虫类动物,别担心,我刚才说我不希望我走了之后有人知道我来过……那是假的,我走了之后有人问你有谁来过的话,你就说我的名字……我叫艾尔文,屠龙者艾尔文。”

“告诉他们,我已经离开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

他这么说着还俏皮的眨了一下眼,艾萨克或者地母神殿的人应该都不会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感什么兴趣。

“那么再见。”艾尔文扶正了腰间那柄小太刀,将十字枪重新在身上系好,中途吃痛手滑了不止一下两下,一半的锁甲不能用了,只能清理一下嵌进肉里的部分,好让自己可以活动。

他皱着眉头才把那一堆的装备勉强挂在了身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捡了一身破烂的流浪汉。

菲利普感觉难受极了,为什么艾尔文要这么关心他?不管谁来为难我都和你没有关系吧?人不都是自私的吗?你就应该和你的名字‘屠龙者’一样残忍果断才对啊!明明叫做屠龙者却是个连陌生孩子都要关心的菩萨吗?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冲上去告诉艾尔文他很熟悉埃尔诺兰森林的地形,他能带着艾尔文去那边找到适合养伤的溶洞,还有野生的药材。

菲利普咬着牙说服了自己,他流泪只是因为太高兴了,他捡了一命,不用受人欺凌,他太高兴了而已。

没错,他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好人了,艾尔文会落到这般田地都是他咎由自取,这个家伙太相信别人了,自身难保了还在发善心,这不就是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天真吗?他没有义务去帮艾尔文,就像没有人有义务来帮他一样……

这个世界好人活该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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